他们嗅着我的骨头炖汤，边说香，边骂我冷血。姜灵儿炖汤烫破点皮，
全宗门便疯了一样要找我放血换伤。师尊手提存血灵器抱着姜灵儿满是心疼“江揽月！
你要看着你师姐疼死吗？没用的东西！现在还躲躲藏藏！”他们踩在我坟头上寻我，
火把照亮地牢里吊着的，往外蠕动攀爬毒虫的尸体，谁也没认出来。“白眼狼！”“畜生！
”“没用的东西！”汤锅咕嘟响，我的骨头节在里面撞出沉重的声响。我飘在房梁上笑，
手着魔一样抓挠身上，结痂又被撕开咬开的痛痒挥之不去。血都被抽干了，骨头被做药炖汤，
他们还在等我出去给姜灵儿放血。可惜。我呀，昨天被骂没良心的时候，早就生生疼死了。
1.“灵儿找来的东西果然好，不愧是宗门的圣女，又懂事又聪慧，不像江揽月，
脸上一块印子的丑东西，只会添麻烦，那种人早点死了得了。
”师兄师姐温柔地摸摸姜灵儿的头，连连夸赞，小师弟小师妹则嗅着锅里的汤流下口水。
我出生时便有天地异象，皮肉骨头都是满溢的灵气，他们身为修行之人，
对灵气的渴望更是非比寻常。他们嗅着我骨头熬成的汤说着灵气充足，
却还以为自己吃的是姜灵儿找到的妖兽肉。“啊！”姜灵儿惨叫一声，柔柔跌进师尊怀里，
手指被烫起一个小泡。“怎么了？”众人纷纷围过去关心她，
她的眼神则瞥过锅里翻腾起的我的尸骨，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得意与炫耀的意思。
我飘在一旁自嘲笑笑，想当初我最羡慕的便是姜灵儿，一度想成为她这样的人，
结果被众人打骂说我东施效鼙，身上疤痕被划开一道道口子又撒了盐，
夜里疼痛蜷缩的我才知晓，他们喜欢姜灵儿，从不是因为她哪里做的好，只是因为她是她，
仅此而已。而我，只是一个脸上有着大片胎记，
还适合帮他们最爱的姜灵儿挡灾取血的孤儿废物。总想着以有用换取爱的我，
不过是他们对姜灵儿爱的证明。“江揽月！江揽月人呢？”众人拿符纸，传声玉牌喊我，
却喊不应。死人可怎么应？他们人手一个取血的瓶子疯了一样寻找我。“可能，
可能只是师妹许久没有得到大家的关心，闹脾气了……大家不要怨她，
更何况我疼一些没事的，师妹更重要……”姜灵儿在众人面前梨花带雨，
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，可我的骨头，不就是被柔柔弱弱的她拆下来的吗？
她连我死后都不肯放过我。众人气急败坏，冲着传音玉牌大吼。
“灵儿还是身体太虚弱才会受伤，需要血，她那么怕疼还是不要本尊找你，你呢？
你的责任心呢？”“当初本尊就不该救你。让你自生自灭好了。如此冷硬心肠，尚不配为人！
”“江揽月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！师姐对她不好吗？我们对她不好吗？
”“怎么捡回这么一个没人性的东西！”“江揽月，滚出来啊，你要师姐疼死吗？
还是要我们求着你？你不要小人得志！闹腾一次也就够了！”“江揽月，
你能不能给本尊省点心？”好一个团结友爱的宗门，好一个关爱同门的师门，我的心脏刺痛，
明明已经死了，怎么还像活着那样难受。我飘去原本住的小破屋，
现如今只有猫儿还想着我吧？想把脸埋到猫儿怀里，像往常一样痛快地哭一场。
刚随风到屋上，便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。“喵嗷嗷嗷嗷———”烧焦的气味飘到房梁，
我看到姜灵儿引着几个最顽劣的师弟到我的屋里，唯一陪伴我的瘸腿老猫被他们拿火灼烧，
凄厉惨叫。我拼命想阻止他们，却只能任由自己透明的躯体穿过灼热的火焰和烙铁。
姜灵儿还在一旁装作柔弱可怜，虽然擦着眼泪却只靠在一旁看着，眼睛里分明有着快意。
“你们不要这样……师弟们，快停下，这让揽月回来可怎么办，
呜呜……”我转头眼睛满是红血丝地看向她，却什么都做不了。“你们在做什么？
”一袭白衣风清月霁的师尊拧眉前来。“是…是江揽月养的猫，
我们就是想着这样让她出来……”几人垂头支支吾吾。我视线滑过师尊腰间，
当初打生死擂给他找来保平安的饰品法器还坠在剑鞘。不是当时就扔在土里踩了几脚么，
怎么现在又戴上了。我飘在他身边满怀期待。师尊来了，猫儿，有救了。
他冷脸直直冲着几人和被烧的猫走去。2.谁知下一秒，他抬脚，
已经烧到全身打滚还是对师尊露出肚皮的猫被重重踹了一脚，鲜血沾到师尊的衣角，
他厌恶斩掉。干净利落地拔剑收剑，可甩动时平安法器也沾了血迹。“没用又残废的东西，
跟你主人一个样，只会讨好献媚，毫无用处。人是青楼**一般**，
就连瘸腿的畜生也一样。”他在气我没能及时出现给姜灵儿供血换伤。
我脱力跪倒在老猫旁边，眼睁睁看它咳血打滚活活疼死，冷意和怒意交织着撕扯我的灵魂，
可惜我也死了，所以连泪都无法为它流一滴。这，真的是我的师尊吗？
曾经是他对被灭全族的我施以援手，曾经他抱着幼小颤抖的我说。“揽月不怕，师尊在，
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。”“揽月的胎记是上天的恩赐，师尊不管怎么都会喜欢揽月。
因为你就是你啊。”“我们揽月最棒了，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。”“揽月，
师尊给你买兔子灯好不好？这样晚上我们揽月就不会害怕了。”也是买兔子灯的那日，
师尊为我和姜灵儿算了一卦，刚买的兔子灯被抢走，师尊泄愤似的一剑捅破灯纸，
也在我胸口上狠踹了一脚。当晚我被丢进破落小屋，
漆黑夜色下我抱着被踩脏扯烂的兔子灯咳血，大哭时胸口呼吸很痛，腥甜味道始终沾在喉咙。
夜里高烧，只有一个年幼的师弟塞给我半块饼和一杯凉水，
他红着眼眶跟我说“师尊说你不配吃好的，但你得活着。”饼我吃了一半，
还有一半连同兔子灯一直留着，每当无助到要疯的时候我便会拿出来看一看，
期盼温暖能再奇迹般降临在我身上“师尊，这样不好，虽然揽月师妹有意躲避，
也不能这样对她的猫，听说这猫很重要，比我们要重要的多，我，
我对不起师妹…”姜灵儿泫然欲泣，一副要昏厥过去的样子，
颤颤巍巍从荷包里拿出一块“活参”放进嘴里。那是精通药理的师叔摘了我的左肺给她做的，
要她体虚时救急用，而我也因此常常呼吸困难，每看到她嚼活参就胸口抽疼，
摘了我左肺的师叔却说我矫情。“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。她该谢你，省的留着废物碍眼。
”“猫重要？她真把自己当回事了。灵儿不怕，师尊护你，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。”风一吹，
小小一团骨灰吹散了，再也没有那样一个毛孩子在寒冬和我一起互相依偎着取暖。
是我死的太早，不能为你报仇。“你身体虚弱，先用这个药缓着，等江揽月一回来，
就放血给你。”师尊拿出几颗气息通透，浑然天成的丹药放到姜灵儿手中，还喂给她一颗。
姜灵儿羞涩咽下的一瞬间，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，我的魂体一阵震颤，疼痛从心底升腾起来，
数不清的人声在我脑海响起要我救他们。那药丸，分明就是用我族人的魂魄炼成的！
“这是用你族人的魂魄练成。”我听到师尊温柔抚摸着姜灵儿这样说。“那…师尊，
既然是族人的魂魄，我是不能吃的。”姜灵儿故作扭捏，连连后退，
却被师尊搂住腰塞进她荷包。“怎么不能？你的族人见你这般善良体弱，
都会心甘情愿帮你的。”“……嗯，我知道了师尊…”姜灵儿厚脸皮应下。
可这分明是我的族人魂魄！师尊怎么会认为是姜灵儿的？
姜灵儿又怎能如此**地接下那数百人的性命！随着我的头痛欲裂，宗门禁地开始蔓延血气，
闭关老祖的阵法也隐隐松动。姜灵儿，你迟早要遭到报应。她似乎察觉到什么，
往师尊后面躲着，四处张望却没发现有东西，只得唾骂一声。“晦气。”3.“师尊！师兄！
师姐！”有外门弟子跑来，身后有人扛着我的躯壳，残缺的尸体有的骨头被姜灵儿砍走了，
有的部分里面还蠕动着毒虫毒蚁，我的尸体像是这些魔物的暖房，他们撕咬我的内脏，
直到我死去也不停歇。“师尊，我们从山下发现一个地牢，这是地牢里挂着的死人，
会不会……会不会是江揽月啊？”“江揽月？”众人先是愣怔一下，师尊攥紧了剑柄，
随后便又恢复如常。“不可能是她，当初给灵儿找灵草掉悬崖底下都没死，
试药肠子烂了也没死，就被本尊骂这么一次跑了就死了？不可能，她纯命贱，死不了的。
”众人信誓旦旦矢口否认这具尸体，连我腰间的玉牌也没有去查看，明明只要随手一翻，
就能看到沾着血迹的我的名字，刀刀清晰深刻在牌上。
“是我害了师妹…呜呜…”姜灵儿又开始装作善良悔过的样子。“那是她自己乱跑，
怎么能说是你的错呢？灵儿你不要总是这么善良，会被人利用的。”“灵儿师姐不哭，
为忘恩负义的**哭不值当的。”众人七嘴八舌地安慰姜灵儿，
有人泄愤似地冲我尸体踹了两脚，“这肮脏东西。
”也正是因为踹的这两脚让附着的虫蚁四散而逃，露出内脏空空，四肢被砍的我的惨状。
毒虫毒蚁口器没那么大，所以会一点点地撕咬啃食我，从我的旧疤痕攥紧体内，
咬断我的血管，撕扯我的神经。宗门众人见到这样惨状也纷纷扭头不忍再看。
师尊则从口袋掏出一份生辰八字算了算，然后呼出一口气，嗤笑。“江揽月，
狗一样四处乱跑，这分明就没有死，仍旧是灾星命格，祸害遗千年！”没有死？
我凑过去看了看他手中红纸，这生辰八字分明不是我的。红纸边上却写了我的名字，
还有幼时他提下的“长命百岁”。那时他说，“揽月要一直健健康康的，一直陪着师尊，
长命百岁。”趁着旁人都被尸体惨状吸引，姜灵儿悄悄往一边林子走去。
4.偷摸离开的姜灵儿，竟然在与魔头私会。怪不得她能在我死后砍下我的四肢做汤，
他们竟是一伙的。我看着两人拥吻，然后滚在地上发出恶心的声响，
我娘给我的周岁礼也在他们激烈动作下被磕碎一角，而在这里观看的不止是我，还有，
宗门其他人。可惜这些发现姜灵儿不在，出于担心而寻找她的人只看到了一半。“……灵，
灵儿师姐……”有人开口打断他们，我想着她的真面目总算要被揭开。“师姐！你，
你不要为了找江揽月那个**跟魔头牵扯在一起！她死就死了，你不要再这么善良了好不好！
我，我心疼你。”原来如此，不信我已经被折磨死了的人，
也同样不信江揽月会做出背叛宗门的事。师尊冲上前给了魔头一剑，魔头作烟消散，
而衣不蔽体的姜灵儿则被他抱在怀里温声安抚，“抱歉，灵儿，是为师的错，
为师该看好你的。”“不，不是师尊的错，是灵儿没有血最近身体太弱，
是灵儿的错……”“怎么能是你的错呢，”他怜惜地拿素白袖子给姜灵儿擦了擦脸上污浊，
“如果江揽月不乱跑的话，也不会发生这些事！全是她闹出来的，
等她回来本尊一定好好教训她！”宗门领土的百姓也跟着围上来，
他们听说这里有人跟魔头私通。“什么魔头私通？”宗门众人将姜灵儿团团护在身后，
师尊沉默一瞬，指着孤零零在外的我的躯壳，“那就是与魔头私通之人，已经被灭了。
是本宗败类，江揽月。”“不错，方才和魔头地上打滚的就是江揽月，她该死！
”“她本来也是捡来的，整日好吃懒做，没爹没妈的东西不经教养，才会做错事。
”师兄师姐们附和，我被他们贬的一文不值，而姜灵儿只需好端端被他们护在身后，
雏鸟一样可怜抹泪。黑狗血水泼在我的尸体上，村民们发出叫好声，
一人搬来禁地外围的一块大石头，然后猛的丢到我躯体的胸口。他说，“让她认认祖宗，
看她羞不羞。”男人满是快意，如状元郎一般接受众人的欢呼，
还跪在姜灵儿面前口口声声说，多谢救命恩人。可他的老爹，
明明是我用血液混着药丸救下的，那日给姜灵儿放完血，又给他将死的老爹喂了许多，
我险些昏死过去。男人来报恩，却被师兄师姐强行说成是姜灵儿的功劳，
他们说我不可能会做这种事，说我人品**，也不配这些好名声，不如给姜灵儿。
我曾数次划开自己伤口引走魔兽救下的百姓们，此时对姜灵儿充满崇敬，
他们拿来上好的米和面，拿来亲手种的果子奉上，又说要将我烧了祭祀。
我的尸体被绑在祭坛木桩上，百姓纷纷叫好，“烧死妖女！烧死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！烧！
”眼前就是禁地图腾，本来应该是我族先祖样貌，现如今却被涂成了姜灵儿的脸，
随着火舌将我一点点吞噬，禁地渗出血泪，图腾碎裂，宗门老祖从闭关中醒来。
清风道骨的老人，明明一直在禁地里闭关，我却总觉得他熟悉又亲切。而这些人都跪倒后，
以为他们烧对了，杀对了，所以祖宗才显灵。姜灵儿被推到老祖面前，师尊跪着说“老祖，
我是这一代的掌门，这是灵儿，我们宗门百年不遇的圣女！
”5.姜灵儿满是期待地站在老祖面前，宗门众人都鼓励地望向她，还有人小声称赞，
“灵儿善良又乖巧，聪慧又懂事，帮了那么多人，老祖出关应该就是为了她！”“不错，
她是宗门圣女，百年难遇，不是为了她还能是谁？想必要传她功法送她宝物。
江揽月那个妖女，咱们算是烧对了，烧地好啊！”姜灵儿闻此眼中得意，头也往上抬了抬，
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。“老祖，我……”她刚开口，老祖就一袖子将她甩开，
反而抱起了被烧的面目全非的我。“怎么会，
怎么会这样……”老祖颤抖着手抚过我焦黑的骨头，抚过血肉模糊的脸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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