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褶皱里的火药晚上十点半，项绍文的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两圈，
才把那扇总爱卡壳的防盗门拽开。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，大概又坏了，
他借着手机屏幕的光换鞋，鞋架上横七竖八挤着五双鞋，都是去年甚至前年买的，
鞋边沾着洗不掉的泥渍，像他们被生活磨出的毛边。“回来了？”范雨洁的声音从客厅传来，
带着点疲惫的沙哑。项绍文“嗯”了一声，把背包往沙发上扔，背包带撞在茶几角，
发出“哐当”一声。客厅只开了盏落地灯，暖黄的光打在范雨洁脸上，
她正蜷在沙发里叠衣服，膝盖上堆着刚从阳台收回来的T恤，
领口都被晾衣绳勒出了歪歪扭扭的褶子。“今天又加班？”范雨洁抬头看他，
眼睛里有红血丝，“我炖了汤，在厨房，你自己盛。”项绍文没动，
他盯着茶几——那里放着半包湿厕纸，包装被撕开个大口子，露出里面白净的纸页。
这不是他们常买的那个牌子，包装上印着“医护级”“可降解”，价格他在超市见过，
比普通卷纸贵三倍。“这东西谁买的？”他拿起湿厕纸，声音有点沉。
范雨洁叠衣服的手顿了一下，“我买的。今天去超市，看到打折就……”“打折？
”项绍文笑了一声，那笑声里裹着刺，“打折就买这个？范雨洁，我们这个月房租还差两千，
你忘了？我妈昨天打电话，说我爸腰不好要去做理疗，你也忘了？你买这玩意儿，
跟买奢侈品有区别吗？”他的话像冰雹砸下来，范雨洁的脸瞬间白了。她放下手里的衣服，
手指攥着衣角，指节泛白：“我不是天天用……就是觉得……觉得有时候用这个干净点。
你上次不是说公司厕所的纸太糙，擦得**疼吗？我想着……”“我那是随口一说！
”项绍文提高了音量，把湿厕纸往茶几上一摔，包装里的纸滑出来几张，
落在满是水渍的茶几面上，“随口一说你就当真？你怎么不当真想想，
我们什么时候能买得起房？什么时候能不跟别人抢卫生间？你用这个‘干净点’，
我们下个月喝西北风的时候，干净吗？”范雨洁的眼圈红了。她其实不是为自己买的。
今天下午陪客户去医院看诊，客户是个孕妇，说孕期用湿厕纸舒服，她听着心里一动。
项绍文最近总说加班坐得久，**疼，她偷偷查了资料，说用温和的湿厕纸能缓解，
才咬牙买了这包。她没敢买贵的，是临期打折的，三十块钱，她犹豫了半天，
想着省下饭钱就能补回来。“我花的是我自己的工资。”她声音发颤，却梗着脖子，
“我没花你的钱。”“你的钱？我们的钱分那么清吗？”项绍文冷笑，
“你的工资够你自己花吗？上个月你说要交社保，不是我给你转了一千五？范雨洁，
你能不能成熟点？别活在童话里了！”“我活在童话里？”范雨洁突然站起来，
眼泪终于掉了下来，“项绍文，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！你跟我吵架，
就为了一包三十块的湿厕纸！这就是你说的‘为了我们的未来’？
未来就是每天算着钱过日子，连用点舒服的东西都要被骂？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，
却像一把刀，戳在项绍文心上。他愣了一下，刚才涌上来的怒火突然卡了壳。他确实累，
今天在公司被总监骂了，说项目延期要扣奖金，他憋着一肚子气回来，看到那包湿厕纸，
就像看到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——他觉得这是一种“浪费”，是对他辛苦的不尊重。
可他忘了，范雨洁不是挥霍的人，她买根雪糕都要挑买一送一的。
“我不是……”他想说“我不是故意的”，可话到嘴边，又变成了硬邦邦的，
“我只是觉得没必要。我们现在的日子，不配用这么‘高级’的东西。”“不配？
”范雨洁抹了把眼泪，看着他，眼神里有失望，还有点陌生，“项绍文，你是不是觉得，
我跟着你，就只配用最便宜的卷纸，只配住这四面漏风的出租屋，
只配在你累的时候给你端汤，在你烦的时候当你的出气筒？”“我没这么说！
”“你就是这么想的！”范雨洁抓起沙发上的外套，“我出去走走。”“大半夜你去哪？
”项绍文想去拉她，却被她甩开。“不用你管。”她摔门而去，防盗门“砰”的一声关上，
震得墙上的画框晃了晃。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，只剩下项绍文粗重的呼吸声。
他看着茶几上那几张湿厕纸，像看着一个巨大的讽刺。他走过去，捡起来，塞进包装里，
却怎么也塞不整齐。纸页被他捏得皱巴巴的，就像他此刻的心情。他想起三年前，
他跟范雨洁刚在一起的时候。那时候他们在大学旁边租了个小单间，夏天没有空调，
他们就抱着风扇睡。有一次他生日，范雨洁用**攒的钱，买了个两百块的蛋糕，
他心疼得骂她乱花钱，却在她笑着喂他第一口蛋糕时，偷偷红了眼。
那时候他说：“等我以后挣钱了，让你天天用最好的东西。”现在他挣钱了，
却连一包湿厕纸都给不起了。他走到厨房，打开锅，里面的排骨汤还冒着热气，
萝卜炖得烂烂的，是他爱吃的。他盛了一碗，汤很鲜，可喝在嘴里，却没什么味道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是公司群的消息，总监又在催明天的方案。他掏出手机，
屏幕映出他眼下的青黑，还有鬓角不知什么时候冒出的白头发——他才二十七岁。
楼道里传来脚步声，他以为范雨洁回来了，赶紧站起来，
却听到邻居王阿姨在跟人说话：“……那家小年轻又吵架了？唉，在城里打拼不容易啊，
听说那小伙子天天加班，姑娘也不容易，上次我看见她在菜市场跟人讨价还价，
就为了省五毛钱……”项绍文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，疼得厉害。他走到窗边，
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。范雨洁站在楼下的路灯下，背着光，身影小小的，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她没走，就是站在那里，像个迷路的孩子。他突然想起，范雨洁今天来例假了。
早上他出门时，看到垃圾桶里有卫生巾的包装。她有痛经的毛病，每次都疼得脸色发白，
今天肯定也难受，却还要强撑着上班、做饭、叠衣服，最后还要被他骂。
他抓起沙发上的外套，快步冲下楼。“雨洁。”他走到她身后，声音放得很轻。
范雨洁没回头，肩膀却抖得更厉害了。项绍文走过去，把外套披在她身上，
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。“对不起。”他说，喉咙发紧，“我不该跟你吵架，
更不该说那些话。”范雨洁还是不说话，眼泪却流得更凶了。
“那包湿厕纸……”项绍文蹲下来，看着她的眼睛，“是给我买的，对不对？
”范雨洁猛地抬头看他，眼里又惊又气，还有点委屈，像被戳穿心事的孩子。项绍文笑了，
眼眶却红了。他伸手，把她揽进怀里，紧紧地抱着。“我知道。”他说，“我都知道。
是我**，我太累了，把气撒在你身上了。”怀里的人终于不再硬撑，抱着他的腰，
放声哭了出来，哭声里有委屈，有疲惫，还有藏了很久的辛酸。“项绍文，”她哽咽着说，
“我不怕穷，我怕你觉得我不懂事，
怕你觉得我拖累你……我真的……真的想让你过得舒服一点……”“我知道，我知道。
”项绍文拍着她的背，一遍遍地说，“是我不好，是我压力太大了，忘了你也在跟我一起扛。
以后不许买临期的，要买就买好的，钱的事，我来想办法，实在不行，
我就再多接几个私活……”“不许！”范雨洁立刻抬头，“你再熬夜身体就垮了！
我不要你接私活，我们省着点花就好，真的，我不买了，以后都不买了……”“买。
”项绍文打断她，捧着她的脸，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，“必须买。我老婆想用点好东西，
怎么就不配了？大不了我少吃两顿外卖，少抽两包烟，总能省出来。钱可以再挣，
你不能受委屈。”路灯的光落在他们脸上，把泪痕照得清清楚楚，
却也把紧紧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。项绍文抱着范雨洁，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味，
突然觉得，刚才那包被他摔在桌上的湿厕纸，像一面镜子，照出了他的狼狈，
也照出了他们藏在柴米油盐里的爱。只是他没想到，这包湿厕纸的故事，才刚刚开始。
第二天早上，他在公司厕所用了一张，
却意外发现纸页里夹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片——不是什么尖锐的东西，更像是个微型的存储器。
而当他偷偷把存储器**电脑时，屏幕上跳出的文件，让他瞬间浑身冰凉。
2纸页里的锈项绍文把那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攥在手心，指腹反复摩挲着边缘的锈迹。
厕所隔间的门被风撞得“吱呀”响，他盯着瓷砖缝里嵌着的泛黄纸巾，胃里一阵发紧。
早上出门时，范雨洁把那包湿厕纸塞进了他的背包。“拿着吧，”她声音还有点哑，
眼尾带着肿，“你不是说公司纸糙吗？”他没敢看她的眼睛，胡乱“嗯”了一声，
像个偷了东西的贼。此刻这包纸就躺在背包侧袋里，刚才他抽纸时，金属片顺着纸页滑出来，
叮地落在马桶盖上——那声音在空荡的卫生间里，像敲在他心上的警钟。他回到工位时，
键盘上落了层薄灰。邻座的小林凑过来，压低声音：“绍文，昨晚总监又在群里@你了，
方案……”“知道了。”项绍文打断他，指尖在键盘上悬着，却一个字敲不下去。
电脑右下角弹出消息框，是人力资源部的邮件，
标题刺眼：“关于优化部分岗位的通知（第一批）”。他心脏猛地一缩，点进去，
名单拉到最后，没有他的名字。松了口气的瞬间，又看见小林对着屏幕发愣，
手指在“离职申请模板”上悬着。“你……”“我在看租房信息。”小林苦笑，
指腹按着眼袋，“老家寄来的药快吃完了，我妈说再凑不齐手术费，我爸那腿就只能锯了。
”项绍文喉咙发紧，想起自己抽屉里那盒没开封的钙片——上周范雨洁说他总抽筋，
跑了三家药店才买到的进口货，四十块，够小林爸两天的止痛药钱。中午去茶水间热饭，
微波炉里转着范雨洁昨晚给他装的排骨，香气漫出来时，
他听见总监在隔间打电话：“……那批数据你放心，我让项绍文他们组重做，
保证看不出漏洞……对，就说是系统bug，
反正背锅的人多的是……”项绍文端着饭盒的手一抖，排骨汤洒在地上，
溅起的油星烫得他手背生疼。回到工位，他鬼使神差地掏出那枚金属片，**电脑接口。
屏幕暗了一瞬，弹出个加密文件夹，文件名是“洁”。
他的心跳得像擂鼓——范雨洁的名字里有个“洁”字。试了三次密码，
用他们的纪念日解开时，文件夹里的文件让他浑身血液都冻住了：十几张转账记录截图，
收款方是“张哥”，备注写着“**费”，金额从五百到三千不等，最近一笔就在三天前。
还有个音频文件，点开是范雨洁的声音，带着哭腔：“……我真的没办法了，
我弟欠的网贷利滚利，他们说再不还钱就去我家喷漆……张哥，你说的那个‘项目’，
真的能赚钱吗？”后面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，油滑得像涂了蜡：“小范你放心，
我这可是‘新零售’，你看这湿厕纸，进价五块卖三十，只要拉三个人入伙，
你弟弟那点债算什么？昨天王阿姨还给她儿子报了呢，人家儿子可是研究生……”王阿姨？
项绍文想起楼下那个总爱念叨“我儿子在搞互联网创业”的老太太。他猛地想起，
上周范雨洁说她弟在学校打架赔了钱，他当时正被项目催得焦头烂额，
只丢了句“让你妈管”，没看见她转身时发白的脸。“你在看什么？”小林突然凑过来，
项绍文手忙脚乱地关文件夹，金属片从接口里掉出来，滚到键盘底下。“没、没什么。
”他声音发颤，小林却指着他的屏幕：“刚才那不是雨洁姐的名字吗？
你们……”“不关你的事！”项绍文吼出声，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抬头看他。小林愣了愣，
讪讪地回了座位，后背却像长了眼睛，直勾勾地盯着他。下班时，
项绍文在地铁站看到了范雨洁。她站在“保健品直销”的摊位前，手里攥着一沓传单，
对着来往的人鞠躬：“叔叔阿姨看看吧，医护级湿厕纸，
预防痔疮……”一个大妈翻了个白眼：“小姑娘年纪轻轻不学好，搞传销！
”范雨洁的脸瞬间红透，手指把传单攥得变了形。项绍文冲过去，拽着她就走。“你干什么！
”他低吼，声音里的火气比昨晚更甚。“我在挣钱啊！”范雨洁甩开他的手，传单散了一地，
“我弟的债又涨了！你以为我愿意站在这被人骂？你以为我买那包湿厕纸是为了舒服？
那是张哥给的样品！他说只要我能拉到第一个客户，
就能提成分期……”“所以你就去搞传销？”项绍文的声音劈了叉，
“你知不知道那是犯法的？王阿姨儿子就是被这个骗了！上个月她去警局报案，
哭得差点晕过去！”范雨洁的脸唰地白了：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“我怎么知道？
”项绍文掏出那枚金属片，狠狠砸在她脸上，“这是什么？！你藏在湿厕纸里，
是想拉我入伙，还是觉得我傻，能被你蒙在鼓里？”金属片落在地上，
被来往的行人踩得叮当作响。范雨洁蹲下去，徒手在人群里扒拉，
手指被皮鞋踩出红印也没知觉。“那不是我放的……”她哭着说，
“是张哥昨天让我帮他带包湿厕纸，
说他忘在公司了……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有这个……项绍文，你信我……”“信你？
”项绍文看着她沾满灰尘的手指，想起昨晚她哭着说“我不怕穷”，
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啃噬着，“你弟欠债你不跟我说，你被人骗去搞传销你不跟我说，
现在出事了，你让我怎么信你？”“跟你说有用吗？”范雨洁突然站起来，
眼泪混着脸上的灰往下淌，“跟你说，你只会说‘我妈腰不好’‘项目要扣奖金’，
你只会说我们穷，我们不配！项绍文，我弟是我唯一的弟弟，我爸妈急得三天没吃饭，
我除了自己扛，还能指望谁？”她的话像冰锥，扎得项绍文哑口无言。他确实没资格怪她。
一包湿厕纸章节目录 项绍文范雨洁全文阅读 试读结束
相关文章：
中德艺术交流展在广西南宁举办09-12
佩奇娇娇全文阅读最新 佩奇娇娇小说目录09-12
(爆款)小说山风迷迭：美院女生的噩梦开端全文阅读《周微陈壮》在线阅读 新书《周微陈壮》小说全集阅读09-12
一包湿厕纸章节目录 项绍文范雨洁全文阅读09-12
抖音小说《妈妈病重时，妇产科女友却选择陪师弟散步》主角宋薇沫叶俊全文小说免费阅读09-12